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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梦》第三十三集

作者:于术芹 时间:2023-11-01
导读:长篇小说《梦》连载作者:北方笑生&杏花微雨第三十三集在众老乡成龙成虎  文状元对梦独语 逝者如斯。转眼到了二零一六年秋天,于文状元离开药界已是十五六年。跑药的老乡们在这年九月二十号左右,每人都收到了一个红彤彤的请柬。请柬是羊倌老朱和漂亮媳妇发来的,他们的儿子要结婚了,日子定在十月一日。老乡们手捧着请谏,说着笑着议论纷纷,谈论着羊倌老朱和漂亮媳妇以及他们儿子的相关话题。漂亮媳妇

    长篇小说《梦》连载

作者:北方笑生&杏花微雨

第三十三集


众老乡成龙成虎  文状元对梦独语


        逝者如斯。转眼到了二零一六年秋天,于文状元离开药界已是十五六年。跑药的老乡们在这年九月二十号左右,每人都收到了一个红彤彤的请柬。请柬是羊倌老朱和漂亮媳妇发来的,他们的儿子要结婚了,日子定在十月一日。老乡们手捧着请谏,说着笑着议论纷纷,谈论着羊倌老朱和漂亮媳妇以及他们儿子的相关话题。漂亮媳妇在一双儿女身上是费了心血的。女儿上了个国内大学,现在学校当体育老师。儿子三岁上私学,十来岁请家教,没考上大学送国外留学,通过熟人办了商品粮户口,但终究没有什么起色。二饼高声喊着:“鸡巴球,还不如鞋匠哥家孩子,鞋匠哥放羊一样不管不问,还弄了个博士!”二饼说的是事实,博士儿子是鞋匠哥放羊放出来的,现在中科院石化研究所工作。不是七彩补天料,飘洋过海亦枉然。漂亮媳妇打算让他在自己身边锻炼锻炼,将来接自己的班。文状元常呆呆地坐在办公室自己那张破旧的沙发椅上闭目养神,他在想和琢磨原来关系比较好的几个同事——郑林已是副局长了,自己回来之后,他一直没有正面和自己说过话。小丁姑娘让她的小孩喊自己“伯伯”,眼神里时常流露出怜悯。他脑海里出现最多的还是小时候那个梦境:旷野、白须长者、洁白的羊群、佛光佛祖,紫衣女郎。梦境又浮现在了眼前。难道人生就是一场梦?文状元这样想着陷入了沉思。恍惚中紫衣女郎翩然而至,笑吟吟唱道:“山川河流谁雕就,阴阳互补天然成。太阳月亮值昼夜,洪荒之力岂大能。”言外之意似乎在惊醒文状元——宇宙似乎有一双更大的,超越人类现在认知的所有神灵之外的,无形的大手主宰着,世间的人及生灵万物都在这双大手的掌握之中。那么这双无形的手是谁的手呢?紫衣女郎还向文状元道:“对于和钻天猴的纠葛可以释怀了,此乃天意。虽然你并不想同钻天猴的关系弄糟,但这只是你的主观,主观对抗不了必然。”说罢,紫衣女郎向那本自动掀翻的书本指了指,上边有几行斑驳的文字似乎在说西洋妞。文状元极力想看清楚文字内容,但文字始终模模糊糊。回头问紫衣女郎,不知紫衣女郎何时已悄然离去。文状元有些纳闷,紫衣女郎说“和钻天猴的纠葛是一种必然”是要告诉我什么呢?书上那些模糊的文字和西洋妞有什么关联?难道人世间一切看似偶然的东西,都是既定中的必然吗?那么人的一生是否也是由一天一月一年的偶然,走向冥冥之中的必然呢?这时候文状元回忆过往,他感觉许多时候尤其是人生的某些关键时候,自己往正确方向的思维常常不能达成,总有一种相反的力顶撞着不让你往正确的方向走,这种力看似无形却那么有力,总能阻止你的正确思维,使你的正确思维改变方向;而有时候,明明自己的想法是错的,却有一种力牵引着往前行进,最终达成错误的结果,这令他懊恼、不可挽回和不可思议。这时候他想,难道人的一生是某种力作用的必然?遇到的人是必然,所做的事是必然,爱恨得失是必然,人生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必然?那么这种力是从哪儿来的呢,为什么这种力能够这样深刻地影响人的一生?文状元脑袋有些发胀,对这个问题理不出头绪,这个问题太深奥。他觉得人生就像一场糊里糊涂的梦,这个梦于现实和虚幻间杂,有那么多的说不清和道不明。他又把早年梦中那本巨大的像书一样的本子想象为一本天书,密密麻麻,有那么多不清楚和不明白。他又把那本书看作一本自动记录人生命运的日记本,也许当人的生命终结的时候,这本日记才会完整地划上句号。漂亮媳妇知道文状元的大致情况,有意没有给他下请柬,主要是不忍心。西洋妞自那次哭了之后精神失常,小洋妞也因之受到连累,成绩不佳,上到高二便辍学了。文状元多次请人给西洋妞医治未见好转,依然哭喊笑闹无常,嘴里还时不时地喊着两个人的名字:一会儿文状元,一会儿鞋匠哥,喊罢哈哈大笑。文状元在尽力照料西洋妞的同时,也思考但终究也没弄清鞋匠哥和西洋妞有什么关系,或者鞋匠哥对媳妇做了什么事儿让她受到了刺激,能让西洋妞嘴里和自己并列出现。看目前情势,文状元想从西洋妞这儿问出个所以然是不可能了,他的想法是有机会了问问鞋匠哥。要实现这一步,一是得有机会,二是鞋匠哥得说实话。而鞋匠哥现在远在西部,这机会还不知在何年何月何日何时。文状元已被多数老乡遗忘在了角落里,几乎无人提起。文状元刚离开药界那两年,老乡们还时不时提念一下他。这正如离了谁地球都照样转,正如滚滚长江东逝水一样,一朵朵翻卷起的浪花很快就无影无踪了。大李庄跑药的老乡们都名正言顺地成了医药公司的职工,各地药监部门都给他们颁发了《医药从业资格证》,成了正规军。有的诸如羊倌老朱这最具代表性的人物——当年山里的放羊娃,早已收购了国营省医药药材批发公司,成了中原市最大的医药批发零售商。羊倌老朱夫妇将原来的省公司,更名称为中原珠江医药有限公司,二人刚柔合璧终成气候。漂亮媳妇夫妇给公司取这个名字有两层意义,一是“珠”是羊倌“朱”姓的谐音,女人再能干也要把男人放在前面做幌子;江,大家都知道是漂亮媳妇的尊姓。二是水为财。他们知道珠江是南方一条著名的河流,虽不是很长,但水量充沛,不分旱季雨季,不似北方河流常常断流。他们想以此象征他们的生意如浩荡的江水长流不息。他们托管了省城七八个大医院。羊倌和漂亮媳妇有时也想起文状元,想起在收购省医药公司的时候文状元给他们研究合同,和他们一起修改合同条款,也叹息议论一番。他俩惋惜的是可惜了文状元的文化:“唉,文状元要是一直跑下去也许能弄住事呢,那铁饭碗有啥好处,能把人拘谨死,你看现在西洋妞也疯了,想起来怪叫人心痛!唉,西洋妞到底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疯的,听说老是喊鞋匠哥的名字,真有点奇怪,可怜了一个美人儿!”想到这儿,漂亮媳妇内疚起来,觉得西洋妞发疯跟自己有一定关系,要是自己不托管市三院——她是可以不托管市三院的,当时牛检帮忙,省里给她三个大医院让她选择,她想起那次二结巴算账文状元发脾气的事,便想给文状元点颜色看看,没想到出现这么严重的后果。至于给文状元一个大西瓜和让他帮忙看门市,那是有意麻痹他。木子大涛也经常想起文状元,有时还和文状元通通电话,问有没有什么困难。十几年中也接济过文状元几次,并说小洋妞很能干,将来在药界必有出息。他曾经捎信给文状元,说如果他愿意出来,可以在自己的关系医院给他弄几个品种做做。但文状元自命清高不为五斗米折腰。他认为原来那种送计划的方式,虽然也有龌龊但自己还免强能接受,那是搭了国家药价调控不力的便车;现在做单品种在医生那儿争处方,是屠夫拿着血淋淋的刀直接宰杀病人,他下不去这手。仁心何经商,资本必血腥。文状元终究没有能够挣脱“仁心”的羁绊,没能蜕变为一个唯利是图赤裸裸的商人。木子大涛现在是中原药界知名代理商,手里有二三百个好品种,占据着本省高利润品种的半壁江山,向全省发货,手下员工有三四百人。当年一个农村小伙子早已成长为中原药界中坚,身材也由单薄变得壮实,脸上泛青的胡茬显得刚毅,眉宇间的英气又增加了几分睿智,目光不仅仅是清澈而且多了几分深邃。已经不是小药贩,药界中坚是桂冠。说话一副大亨样,多少喽啰仰头看。木子大涛已和省招标办钱主任约好了,晚上两人在新茗茶社见面。“大概在十月底开标,开标之后总有些遗留问题,得集中解决,计划元月份执行新标,任务量大,时间很紧。”木子大涛问自己那些品种的情况,钱主任说:“头孢曲松钠可以招高些,你这个厂家是原研单位,最高可以给你招到26元,应该没啥问题。”头孢曲松钠去年木子大涛就以这个理由想招高一些没弄成,去年才招了6块钱,别的厂家多数在5块左右,只有一家招的高些,7.13 元。钱主任说,这是厅长的关系户,不能超过人家,不然事情就不好办了。按招标价 26 元算,木子大涛打算以6块钱的招商价给下边的区域代理,自己有百分之百的利润,光这一个品种,木子大涛打算挣五百万。木子大涛又问到自己的头孢美唑,钱主任说:“这个品种按一般的走,有两三倍利润就可以了。你的这个品种厂家一般,不是名厂家,弄高了太显眼。虽然是我在负责这一块,厅里也好多人打招呼,厅长前两天还介绍过来一个,也有这个品种,我这边都得照顾到。”主任说的是实情,每年到这个时候都在托关系找人,主任也很为难。两人说话很随便,八点多一点,钱主任的电话响了,木子大涛听着钱主任说:“这会儿有点事儿,半个小时后见面!”钱主任放下电话,没等钱主任说话,木子大涛便说:“往哪儿去?我送你!”“得回去,这是省政府的秘书,是我的老朋友了,说到家里去,估计也是说这方面的事儿。”说罢两个人匆匆起身往外走,过吧台,木子大涛留下一千块钱,说:“隔天算账!”便随钱主任一起出了茶社门。木子大涛这些年依然顺风顺水。前几年陕东市二院周院长被抓,木子大涛也惶恐了几天,最终是圆满处理了。二结巴也长成了大树,面貌也发生了很大变化,肤色白了,眼睛也明亮了,厚嘴唇厚眼皮显得他像佛一样,福态了,而且也不结巴了。二结巴现在说话很流利。他的结巴毛病是小时候跟村里一个结巴学的,为此父亲还打了他三巴掌,但是父亲不会对他做针对性的矫正。还是三年前他到公交医院,院长对症下药做了专业矫正训练。他也经常想起文状元。他拿自己和文状元做比较。文状元能力无疑问比自己强几倍,但区别在于自己是个农民。工职人员有铁饭碗的想头,这反而成了羁绊,影响了一个人勇往直前的斗志,而自己是个尘埃粪土般的农民,只有努力拼搏,不然还得回去面朝黄土背朝天地抠那一亩零八厘地。这样想,二结巴倒庆幸自己是个农民,农民的穷困成了他拼搏的动力。二结巴这会儿正拿着《医保目录》在翻看医保品种,小华和她并肩坐着。小华是前些年二结巴找的大学生促销员,这会儿早已成了他的夫人。品种要在医保目录里选才能卖上量;不在医保目录里的品种不能报销,大夫不敢开,开了,病人闹起来医院领导要批评的。二结巴身边还放了一本《药品中标目录》,今年送货既要看《医保目录》,又要看中标价。二结巴翻了半天,没选到合适的,几个量大的品种叫别人占住了,不能进重了,这是医院的规定,不好办呀。原来那种送全计划的方法,把高利润的挑一挑,本小利大自然销售,不用和大夫打交道;现在做品种不仅品种难选,即使有了合适的品种,还得低三下四一个大夫一个大夫地磕头作揖,和同行争处方。从二零零零年开始,二结巴和老乡们一样都开始做单品种。回亿起那时候做单品种,自己都有些想笑。那年二结巴把几个品种送到医院,按他的想法,自己这几个品种都是四五倍的利润空间,一个月能卖三四十万,大约有十五万净利润。到了月底,二结巴去医院一看,自己送的五个品种:替硝唑、头孢西丁、依达拉奉、氨曲南原箱子未动,就血塞通针卖了二三十支,这大出二结巴所料。问大夫,大夫说:“啥品种?”“替硝唑、头孢西丁、依达拉奉、氨曲南、血塞通针。”“忘了,忘了,天天有人在促销,哪个是你的促销员?以后我留意些!”大夫说话挺客气。二结巴一听这话心里就明白了:问题出在自己没人促销上。二结巴原以为和大夫见见面,吃一顿饭,把处方费的比例告诉大夫,大夫就自然用自己的药了,没想到这么麻烦,效果和没见面差不多,于是赶紧招促销员。二结巴到了中原市人才市场招了两个促销员,都是女大学生,一个姓吕一个姓华。刚开始的时候两个女孩有点犹豫:她们觉得自己是在做犯法的事儿。二结巴天明笑着说:“大家都是这样做,只要你兑处方费时小心些,别叫第三人知道就没证据,没有证据的事当然不承认。大夫他不会对外人说,不会自断财路!”二结巴天明见俩小女孩眼瞪得大大的,结巴着激励她俩说:“你们初入社会,对社会上的事儿见的少,咱这才算点啥事儿?告诉你们吧,这就叫潜规则,撑死胆大的,饿死胆小的!”二结巴几句话把两个小姑娘说得都懵了,只是瞪着眼疑惑地笑——不仅笑二结巴经理能说出这么多新鲜的道理,而且还笑这世界真奇妙;同时也是对象牙塔走出的“知识青年”的一种自嘲。二结巴见俩姑娘没表态,便说:“是这,给你们说说待遇,基本工资一个月三千五,再按销量百分之五提成,估计你们一个月净拿一万块不成问题,你们考虑一下,明天给我回话!”说着给俩小姑娘每人一张名片,和她俩分手。刚走了两步,二结巴又扭回身笑着:“你们是大学生,差点儿忘了向你们请教一个问题:硕士是个什么官?”两个大学生见李经理这样问,面面相觑,弄不清李经理问话是什么意思,是嫌自己的学历低还是怎么回事?二结巴见她俩疑惑地没有回答,这才说:“我们公司原来有个人是硕士,我不知道硕士是个啥官,向你们请教!”二结巴指的是文状元。小吕和小华这才清楚李经理的意图,小华道:“哦,是这样,硕士不是官是学位。学位分三级,分别是学士、硕士、博士,但博士之后还有博士后……”没待小华说完,二结巴的头都大了,他弄不懂这么复杂的问题,这有点和孔乙己向乞食茴香豆的小孩讲茴字的四种写法差不多,便似懂非懂地“哦哦”着和两个大学生分别。“没想着药品是这样销售的,还得给大夫做工作,给钱!”小华说。“给钱我倒是听说过,但没有李老板说的这样多,我有一个同学学是医学,他就在外资公司上班当促销员,他们叫医药代表,工资可高了,一个月一万多块。他们给处方费一般只有几个点,经常开会,给大夫送礼品,有时还给大夫接送孩子,买水果买饭,想方设法和大夫搞关系,叫大夫开自己的药。我也想去他们公司,他们公司说,不是药学相关专业不符合条件。”小华听小吕这样说,觉着小吕已经有点内行了,便又问干不干,小吕说:“干也行,先干一段时间试试,感觉感觉看啥样。”最后俩人决定,先答应下来干一段时间试试,毕竟这份工作收入是翻倍的,做得好了,能拿上万块,她们也需要钱。这工作也有挑战性,和大夫打交道能提高自己的交际能力。美女大学生,应聘当员工。老板没文化,谈笑却风生。钻天猴这个捣鼓皮,自那次被抓之后,由一个药贩子变成了一个票证贩子,向全国虚开保健品增值税发票和做假证,街上的牛皮癣广告就有他一部分,日子过得逍逍遥遥的。李密和李乡长也收到了漂亮媳妇和羊倌老朱的请柬,二人答应到时一定去。李密现在是省纪委的一个处长了,他亲自抓了木子大涛陕东市二院周院长的案子,后来调到了省纪委。周院长获刑二十年。这段时间正在侦办检察院牛检察长的的案子。牛检察长的案子还牵涉到了中原市三院院长和漂亮媳妇。但漂亮媳妇不是党员,他这儿不好处理,把线索移交给省检察院,由他们进一步侦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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