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学生小说】背时的马桑泡

∥四川.初一.苏畅

说起来，有一件事儿不禁让我羞于启齿，更让我一想起来禁不住心酸和恐怖。

 那时节正是夏天。
 我刚从爸爸妈妈工作的沿海城市回来，在老家续读小学二年级。礼拜天呼朋引伴，跟着几个大一点的小朋友去街上赶场。家里到学校还有十几里山路。夏日炎炎，满山遍野火飘飘的，别说人，就是玉米叶子也烧得卷成了筒。记得那天沿着山路绵延向上，走了一弯又一弯，热得野外的蝉儿也鸣叫着，一个劲地喊着“热死了、热死了”。
 口干舌燥和火辣辣的热气，很快让我们有气无力起来。
 这时，同行的一个叫山娃的突然惊叫起来：“天啊,你们看，马桑泡！”然后一个人飞野似的往路边树林奔去，我还在四下里望着，害怕路边是否有蛇啥的，伙伴们早已一窝蜂跟着跑去，紧接着就一个两个上树了。原来一株就要倒伏下来的树，坑坑洼洼的，非常粗糙。树上的阔叶之间，挂满浅红的、艳红的、黑红的野果子。
 这是什么树?挂的水果好吃吗？
 我这个从沿海城市回来的娇小姐，只好摸着脑壳，痴痴望着。

太阳毒辣地在枝桠扶摇的天空照耀着。

伙伴们在树上边摘着边往兜里揣，边往嘴里塞着吃，有猫一样不断往树上窜着的，有像小猴子一样个够着手四下里采摘的，有躲在人缝里，悄悄从别人包里掏出来塞进嘴里，偷着吃的。
“咋咋，真好吃啊！”
“好爽！苏小妹，你想吃不？”
山娃最先从树上跳下来，冲着吃得满嘴是猪血一样发污的嘴巴，挤眉弄眼喊我苏小妹。
“我才不吃呢？不、卫、生！”
“你吃嘛，多好吃！”山娃真诚地伸出手，露出血污似的桑泡子。
“不吃，我偏不吃！”，
我说这话的时候，干燥得冒烟的口里，早已酸溜溜了。说心里话，我真想说，山娃子啊，你们太自私了，有好吃的也舍不得给我吃一口啊！可我却是从大城市回来的，我有节制，懂礼数。君子不吃嗟来之食。我默诵着妈妈的话给自己鼓劲，心里却憋闷着说道：
“等我爸妈回来，你们休想吃酥心糖，牛肉粒啥的，哼哼，等着瞧！”
真没出息！好不容易才坚持着不哭，可没想到，泪水却咕噜噜流满脸都是。
3.
日头慢慢过去。猴子们终于从树上下来。眼看可怜的一颗树。就这样被他们溜的不成形，在恶毒的太阳下，树叶迅速地卷起来，落下的树叶和桑泡的残渣，弄得满地都是。
吃饱喝足的伙伴们前面走了，我慢慢躲在后面，悄悄多看了这棵树几眼。树还是那样倒伏着，好像被一群孩子吸干奶的老母亲，驼着背，在哪里独自叹息。
这树真奇怪，结的果子一定是酸的！
我吞吞口水，心里恨恨的想着，依依不舍的走了。
4.
晚上，我在街上外婆家里为白天那些不仗义的伙伴生闷气。
“畅儿，你吃马桑泡了？！”
外爷突然撞进屋来，对着我质问道。不管我怎么解释，外爷硬是拉着我出门，骑车将我送到医院。
原来，是有人到外婆家通知，说是出大事了，我们在路上吃了马桑泡，同路的那群孩子都已经中毒了，全部在医院里抢救。医生不管三七二十一，对我也进行了检查。透过窗外，我看见山娃正躺在病床上，满脸污青，脸堂我肿，昏迷不醒
医生边给他输液，边灌着大盆药水，要迫使他呕山娃吐出来；一个中年妇人正满眼含泪，枯坐那里。那一定是的妈吧！我想。
我回家了。可是，整个夜晚，我心情及不平静，乞求神仙保佑啊！
这结果不说也明白。第二天早上，山娃死了。一听这消息，我一下子眩晕起来，泪水顷刻间奔涌而出-----天啊，我真是，我当时为啥就那样狠心啊------我为啥就坚持着不帮他多吃几把马桑泡？如果我吃了，他也不会死啊！
5.
背时的马桑泡！
我一想起这事，一看见桑树，满眼里就全是山娃的枯坐的母亲，全是那株驼着背，倒伏下来的可怜的老桑树的叹息。